发布日期:2015-05-23 点击量:23882人次
桃花结
于百花中独选桃花映衬多愁善感、才艺绝佳的黛玉,足见曹雪芹用心良苦。黛玉写的《葬花吟》和《桃花行》都以桃花为主题,黛玉又将“海棠社”改名为“桃花社”,黛玉手把花锄葬的是桃花,还与暴雨桃花树下共读《西厢记》。就连宝钗也说道:“从来桃花诗最多。”这里承继的是古代文人的审美习惯。在古人眼中,桃花对时光和命运最为敏感,苏轼写“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白居易感叹“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桃花与春天如此投缘,正如黛玉对生命无比眷恋。《诗经》有云:“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艳丽的女子和甜蜜的爱情,构成了传统思想文化中美好的象征和幸福的沉淀。然而古人又说: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又给人以物是人非、痛彻心扉的离别伤感。对黛玉而言,既有“人面桃花相映红”的美。也有“落花有意随流水”的爱与伤,二者缺一不可。东晋的陶五柳偏偏又为古文人描绘了一个理想国度“桃花源”,自那以后,桃花以它俏丽的颜色,缤纷的落英触动了多少人的情怀!它作为一种信息的载体,形成了一种“桃花文化”,世代相传。而黛玉之凄美就在于虽居住于“桃花源式”的大观园却没能实现自己的爱情梦!
梨花韵
人言宝钗似牡丹,仅喻其外表之富贵娇艳,莫若说她更像素洁淡雅的梨花。白居易的《长恨歌》中以“梨花一枝春带雨”形容杨贵妃的神韵,而《红楼梦》中“滴翠亭杨妃戏彩蝶”又把宝钗比作杨贵妃,赞其闭月羞花之貌。不仅如此,元妃赐名的匾额中率先提出“梨花带雨”,而宝玉行酒令饮了门杯,便拈起一片梨来,说“雨打梨花深闭门”,都暗暗地把梨花和宝钗联系到一起。黛玉诗里写道:“偷来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缕魂”,虽然咏的是海棠花,但也将梨花的清香洁白示以众人。而宝钗偏爱的正是白色,她的居所“梨香院”和后来的“蘅芜苑”的房间都如雪洞一般,没有俗气的金银玩物,被褥朴素。另外,宝钗拥有温雅宽厚的性格,她富而知礼又乐善好施。“砌下梨花一堆雪,明年谁此凭栏杆”,恰是宝钗心境的写照,她虽不常流泪,但其情何所依?
芍药梦
海棠有“睡美人”之称,这一典故来自宋朝惠洪的《冷斋诗话》。不直写牡丹,而写芍药,正是曹雪芹匠心独运之处。越过牡丹庭,有一处芍药圃,为憨湘云醉眠芍药设定了特别的舞台。有限的笔墨,有限的场景,芍药花适时开放,恰到好处地烘托出一位花中仙子——史湘云。黛玉酒令诗中的“仙杖香挑芍药花”,当真是希望直爽的湘云成为她的红娘吧?芍药花美,它还是七夕的代表花,承载着爱情的理想。其颜色与桃花相近,反映出黛玉与湘云有相似的志趣,相似的才情,也有着相似的悲情遭遇。湘云因何绽放?有人评说,曹雪芹的志趣是真名士自风流,在芍药花飞,红香散乱,美女酣畅的场景中得到自然的体现。芍药圃在大观园中的位置让人想到宋代秦观的诗《春日》:“有情芍药含春泪,无力蔷薇卧晓枝。”史湘云与世无争,却也难逃“云散高唐”的悲剧命运。史湘云的一生该是托付给谁呢?
红梅赞
薛宝琴,堪称淡妆素服而又言语清丽,芳气袭人的梅花女神。琉璃世界中,“宝琴立雪”以其独特的风姿给无数的读者带来了无与伦比的视觉感受,而其中最让人惊艳的是宝琴“雪下折梅图”,白雪与红梅相映,宝琴清纯可爱,楚楚动人。宝琴之美胜过宝钗,让大观园群芳失色,虽然“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在她的内心里,有着湘云的随意、黛玉的热情。一首《梅花观》颠覆了正统淑女的观念,表达了对封建礼教的诸多不满。宝琴与黛玉本是一类人,她花开一季,在落英缤纷中了无牵挂,来时晶莹剔透,走时不带走尘世间的一丁点儿人情世故,没有聚散离别,没有姐妹的思慕。王安石所做“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就让这一缕暗香残留在书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