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日期:2012-01-21 点击量:862人次
当落叶被北风吹落在地上写着冬天就要到来的时候,爬满篱笆墙的丝瓜秧早已枯黄,不远处一朵朵鲜艳的小花却在风中摇曳唱着欢快的歌儿。我绕过篱笆墙走出大门,来到最茂密的那几丛花前。花丛底下的小溪已经干涸,溪边生满一丛丛叫不上名的野生藤蔓植物,那些小花的细茎便缠绕着野生藤蔓扶摇直上。那一朵朵花儿仿佛飘在了藤蔓之上,让人分不清花儿到底开在哪根茎上。这么冷的天儿,人们已经穿上了薄毛衣,周围的植物几乎都已败落,而这些花儿仍开得那么鲜艳,那么顽强,那么任性,根本不在意溪水干涸和冷风飕飕的那个样子。
这是我们家乡极普通、极常见的一种野花儿。刚出土时,我们都叫它“羊茅”,开出的花儿活像个小喇叭,因此我们又叫它“喇叭花儿”。我想它应该还有一个更文雅的名字,于是问过市植物研究所的专家,他告诉我叫“打碗花”。打碗花属一年生缠绕匍匐草本野生植物,它的茎和芦苇一样分地上、地下两部分。花儿破土前,埋在深土里的茎是横着生的,长长的,白白的,嫩嫩的,又脆又甜,挖出来既可生吃又可蒸食。地上的茎为蔓状,或贴着地面匍匐前进,或缠绕着附着物向上爬行。开出的花有淡粉色的,也有粉红色的,往往一个花蒂同时开出好几朵来,煞是好看。打碗花生性顽强,而且喜欢群生,一片片绿叶之上,飘浮着点点粉红,成为田野一景。打碗花的花、叶、茎还可以食用和入药,在饥荒时节不知搭救过多少无食果腹的人!记得小时候,我们带上小铲,挽着竹篮,顺着两岸垂柳开始泛青的小溪,踏着刚刚解冻后松软得像毯子似的泥土,结伴去挖“羊茅根儿”。这“羊茅根儿”就是打碗花的地下茎。我们在田边、溪岸那些地面高度有落差的地方,寻着冬天冻土的缝隙,用铲一撬,土块滚落,便露出一条条白生生的“羊茅根儿”。看谁挖得最长、挖得最多,常是我们互相比赛的内容。当挖得多了,挖得累了,便躺在松软的地上,把那大把大把的“羊茅根儿”,一根根地往嘴里塞,个个儿嚼得津津有味,根本不在乎上面的泥土,大不了用小手搓一下,就以为很干净了。在我儿时的记忆里,打碗花首先是一道美食,这和其他野花是不同的,有的野花是有毒的呢!
当你正要抱怨早春的田野只有泛绿的柳枝和温暖的春风而闻不到一丝芬芳时,打碗花那淡红色的小花已在溪岸、田边和苇塘里展露风姿了。我在生产队劳动的那个时候,花鸟鱼虫都被视作资产阶级情调,村里人本来都是耕种耧耙的行家里手,却很少有人敢养花。下地干活休息时,生产队有规定,不许打扑克、不许说荤段子。那怪累的干什么去呢?男的掰几块土坷垃玩起燕子憋;女的呢,就到田边溪岸摘打碗花。摘一朵儿,轻轻捏在手指间,再用力一吹,那小喇叭花儿便丢丢儿地在手指间转起来,像演杂技似的。更有爱美的女孩,把花儿大胆地插在鬓发间,显得越发漂亮起来。打碗花开得早是无可争议的,可生长期那么长,我却是刚刚发现的。从早春到初冬,一直都有它的身影,它对田野的守候,为大自然的操劳太多了。
有人说打碗花通人性,一点也不假。你别看它那腰身细细,或匍匐前进,或攀扶而上,那长度却不比一个人矮。那浅红、淡粉、白里透红的花朵儿,多像小女孩儿的脸蛋儿。细茎两侧那片片绿叶,状如手掌;再看那花萼是五瓣的,叶子底部的筋纹也是五条,花朵的颜色由淡到浓也分五个层次,这和人的五官、五脏、五指又是多么的相似!
说起打碗花的风格来,更是让人赞叹不已。有人喜欢牡丹的富贵,有人欣赏菊花的圣洁,更有人崇拜梅花的傲骨,这是无可厚非的。但我却更推崇打碗花的平淡和顽强。且不讲它对大自然的装点和为人们提供的观赏价值,也不说它用不着人们操心栽培的奉献精神,就说它与周边的几种野花比起来,却是那样的自强不息和风韵不俗。和大麦熟比,打碗花脚步轻盈,身材娇小,没有大麦熟那样茎粗叶厚,轰轰烈烈;如果不是那风儿摇动它那含笑的脸蛋儿,你一定不会发现它的存在,但当你一眼认出它的时候,便发觉它是那么的迷人。和牵牛花比,它没有那么妖媚诱人,虽然花形相似,但牵牛花却要大出几倍,而且鲜艳夺目,有紫、有红、有白,个个像刚从战场上胜利归来的大公鸡;而打碗花呢,花形小颜色淡,无夺目之处,可是到了北风扫落叶百花凋零的时候,打碗花却在风中傲立,争奇斗艳,显现独立寒秋的风度。再有,别看打碗花的茎细而柔,可经得住人们的踩踏,而不会被折断,更不会失去攀缘能力。和蒲公英比起来,打碗花没有那样张扬和轻浮,它是不知不觉地开,不知不觉地谢,默默无闻,甚至有的藏在田野或密林深处,还没来得及和人们谋面便谢落了。蒲公英呢,你若瞧不到它那黄花一准是不依不饶的,待那花儿谢了之后,便漫天飞舞起那细如丝、白如雪的絮,贴到你的脸上,钻进你的衣领,落在你的头上,直到你说一声,哦,蒲公英,它才算罢了。(编辑:西安花卉网)